迷雾校园第一百九十章 叹气(2/2)

我听后不由一怔，烦扰却又无奈地苦笑，问他：“那一定是忏悔罪恶的经文吧。”

慧净没有回答，却像是默认了。

我站在那里，过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，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
是说些宽慰的话，还是讲点自己心里那些固执的道理？我也想不清楚。慧净师兄也像是茫然了，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动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。

或许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对错，只有取舍，只有两害相权取其轻。其实说白了，这世间所有的事情不都是这样？所谓的对与错，也不过是千万年来不断取舍的过程中，所沉淀的最有利于自身的选择，有利的，就留下，就是对的，不利的，就舍弃，就是错的，如此简单。

正如慧净所说的那样，南普陀寺眼下最重要的事是维持避难群众的稳定，这件事几乎耗尽了所有人力，以至于辈分最高的两位大师的死亡，所有程序也是能减就减，甚至这消息都未曾传递到寻常僧众耳中！只有四位普字辈的高僧将莲座送至塔林深处，其中两位也已回来主持寺内事物，普心大师与普远住持却还待在那里。

不觉又要临近黑夜，塔林也逐渐变得清冷起来，这里终究是一片墓地，是千百年来灵魂长眠之地，气息自然与外界不同，更兼每到傍晚黄昏，阵风也变得频繁许多，吹来深林中竹叶松叶的清香，也夹杂着水雾氤氲的潮湿，甚至有种触及灵魂的冰冷。

我在普空大师常坐的石塔下又不禁驻足，伸手摸了摸斑驳的石座，又捻了捻沾在指尖的浅浅一层灰尘，没来由地淡淡笑了一声。

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笑，或许是想到了普空大师每次坐禅之后的情景吧。

我想他起身的第一件事，肯定是要拍打掉身上的灰尘的，否则每次见面的时候，身上的僧袍又怎么会一尘不染呢？可是笑着笑着，我又忽然想到普空大师并不是活着的人，他身上的衣服肯定也不是普通的僧衣，说不定无论靠着石塔坐多久，身上也不会沾染半点尘埃。想到这里，我却再也笑不出来了，只又看了看手上的灰，叹了口气。

我发现自己叹气的次数太多了，这似乎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，每每遇到或苦恼或无奈或难过的事情，总免不了要叹一口气。这习惯可不好，我还很年轻，没必要每天怨天怨地叹着气，叹得多了，人就会老得很快，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变成一个满脸愁容的老头儿。

可是……我真的遇到了很多很多麻烦的事情啊……

我忍不住叹了口气，然后抬头望天，随着头部从仰起到垂下，又重重地叹了口气。

林立的石塔后面有一道踽踽独行的身影渐行渐近。我只觉得心情又更变得沉重许多，想要叹气纾解，却硬生生止住了，只微咳一声，下意识地站直了懒散的身子，神情淡然地看着那道人影靠近，只两三分钟的时间，就走到我身旁。

我原本是想进去直接找人的，因为有些事情我明知道是说不出黑白对错的，却总觉得心里积着一口闷气。我能感受到南普陀寺变得不一样了，就在昨晚躁动之后，原本安和祥静的氛围也像是被绞散，重新聚拢起来的，却是一股说不出的沉闷压抑。明明比起前两次南普陀寺所遭受的攻击，这次只算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动乱，可这次所产生的后果，在我看来，比前两次要严重许多。

普远住持似乎早就预知到我会来到这里，因此在看到我之后，并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，只走到我身前停下，平静说道：“两位师伯的灵龛暂存于昭明塔内，是最深处三座石塔中靠南的那一座，普心师弟还在里面，你可以直接过去。”

我只当是没听到他的话，认认真真打量着他，好像从与他相识到现在，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他。

以前的普远住持，不必细看就能体会到他是怎样的人，可现在的普远住持，无论我看得怎样认真仔细，都似乎看不清他是怎样的一个人。

我垂下的手缓缓虚握成了拳头。

任何一个人被别人这样盯着，总会感觉到有些许不适，普远住持却没表现出任何异样。他依旧眉目低敛，神态平静，我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从他那张略显枯朽的脸上看出半点端倪，便将目光移开，转而略微扬起头，看向塔林深处，淡然说道：“我与他们不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