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.第十一章(2/2)

这模样落入阮捷眼中。他本想探询国君命定给他的妻，云灿，在这种场合品相何如，结果发现，那常被旁人说道的孟双衣，真是一朵奇葩。

别的贵女小口进食，多与左右社交，而她却难分轻重，只顾吃。堂堂洛都贵女，平日竟吃不饱不成？

他暗地讥笑，郎中令孟阔为人克己复礼，却坏在娶了个妒妻，将一双儿女教养得无礼无脑。

四公子垂眼，看自身姿态每一丝一毫都透着王室的尊贵，毫无逾越之处，且极佳体现出他身形匀称。微侧头，展现给众人的是他左侧脸，他对照铜鉴好生比对过，他的左脸比右脸要迷人一毫。

阮捷愈发自信万千，连带着看一旁沉默的罗质子都更顺眼了。

罗朓自然只默默饮酒，与孟双衣采取同样应对法子。

对于伽阳、洛蓝国情分析，他再是清楚不过。前段时间安插在四公子之母桦夫人身边的暗哨将方、云两家勾当看得分明，国君好大喜功，上层贵族迂腐享乐，下层百姓麻木受压迫。

泱泱洛蓝，早已从内里腐烂。

而在鹏堂山脉的关口，一派歌舞升平之景，人间刍狗。

*

孟玚闲下来，便要随处游荡。

孟阔酒过三巡，放心不下儿女，揣着一壶上好兰生酒，踱步至家属席早已不见孟玚身影。他心中哀叹这小闹腾，“双衣，你阿兄呢？”

“不知。”

“这野泼猴儿。也罢，你若见他，记得提点他当心熊瞎子，夜间勿忘早归。”

郎中令孟阔对自家一双儿女很是在意，早为众人所知，此刻见他耐心佝身与女儿低语场景，不免叫人心生艳羡。

这艳羡的人中，有一人最是突出。云灿。

平常若非言谈提及罗质子，她是不会关注孟双衣的。就算关注了，也只觉得此女骄纵无脑。但现在，她突然隔空对这女孩生出几分羡慕的情绪。

因为她父亲，从不会这般和蔼体贴。

云灿一时触景，端起酒杯急饮。女眷杯中所装乃是百末旨，采百草花末杂于酒中，香气扑鼻。

可她喝得急了，一时竟呛到，拿着帕子捂嘴咳嗽好一会儿。

炼薛听命于丞相云之铎，忠于职守站在云灿身后不远处。见她因窘样耳根泛红，眼珠也不过转上一转，目不斜视。

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们二人亲密姿态，孟双衣无论如何不会将云灿、炼薛评为暗托芳心的一对。

只是妹有情，郎有意耶？

她见阿父仍叨叨不停。

“晓得了！”孟双衣不耐道，“又不是第一回来。”

孟阔年岁颇长于卢缘青，得孟双衣时已入不惑，完全担得上“老父亲”称号。语重心长：“诶，此处山高林深，上回你阿兄不及现在武艺，自会避猛兽锋芒，就怕他现在不知天高地厚，遇到何物都要上前单挑……”

孟双衣品了品孟阔所言，发觉他所言深有道理。也就听了去，点头，“听阿父的。”

孟阔微醺，想上前抚女儿扎成团子的脑袋，手伸到一半才恍然意识到双衣已十二了。

离及笄不过两年。

于是，孟双衣再抬眼，莫名其妙地发现阿父眼圈微红，也不知思绪飘至何处。

莫非洛蓝近日将有大变天？不应当啊。

国君阮况虽说至今掌权才十又三年，但洛蓝积百年之功，祖宗庇护，饮马中原。国界东临大海无外敌，北有伽阳、白离二国，三国互相掣肘。西南雨林绵绵，当地茹毛饮血，善引虫蛇，民风尚未开化，如何能与洛蓝抗衡？

在内，有明君贤臣，在外，迄今仅有罗朓一人变数。

可以说，不求有功，但求无过，洛蓝以后子孙百世之业、仓廪实人安居，均可期。

这些分析只在孟双衣小脑袋中激烈交战。

好在，她未表露想法，默默归因梦里梦外。否则，恐怕要贻笑大方之家。

贵女本就长期生活在父母港湾。所见所闻不出贵族钟鸣鼎食、梦中稀奇古怪场景的孟双衣，很快，将被推翻她以前认识世界的所有基准。

或将此过程称为，成长。

孟阔转向国君筵席方位，面上微有疲惫。“今夜怕是彻夜狂欢，你待会早些回去歇息。”

孟双衣乖乖应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