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.暴毙(2/2)

好在不知道是着了屈芒的什么魔，竟然被三言两语给打发走了。

待她走远，杜可风的背才敢离开门板，他们家这镂花的折门着实硌得人背痛，抬眼看去，白老爷子的魂已经半丢，若不及时施法，等到魂全没了，回魂就没用了。

“你要不现在就施法吧。”屈芒悠悠然地说道。

原本杜可风以为是自己出现的幻听，没曾想屈芒见他没反应，便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。

“大神你觉得这种定死了的妖法是我这种小妖精说改就改的吗？”想是这么想，但为了屈芒的面子，杜可风还是走到床边准备姑且试它一试，成败与否也全凭天意，退一万步说，屈芒自己也能去找阎王爷要人。

回魂的原理杜可风先前也有所了解，当人只有一魂在身上的时候，可以用妖法护住它，时间一久，剩下的六分认为这个人还没死，便会自己找回来，视为起死回生。

正所谓魂飞魄散，人之将死，魂要散，但三魄会跟着同入轮回，只要这人还有三魂，便仍算在轮回之中，若不在了，不能入轮回，那才是真的消亡。

于是杜可风施法用妖气守住白老爷子身上的魂，便只用等其余六分飞走的又回到他体内，这法就做了个全。

“这院子里果真藏着个大角色，”屈芒抖了抖衣袖，缓步走到床边瞧了瞧白老爷子，“能杀人于无形，我们要谨慎些。”

杜可风本想纠正他，说白老爷子死的全过程他们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，怎么就成杀人于无形了。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，确实那股力量是先前从未在府中感受到过的，怕不是原本的妖精去搬来了救兵。

不是在子时，但白老爷子的魂却还是阴差阳错地被聚了些起来，速度极为缓慢，这么聚要聚到明天早上去了。杜可风索性脱了靴子，和白老爷子并肩一道躺在床榻上跟屈芒聊天，却不小心打开了屈芒的话匣子，不过他们左右才认识两三天，彼此多些了解也不是坏事。

因为杜可风化成人形之后就遇上了屈芒，没有前尘往事，倒是屈芒像倒苦水似的说了一大通。虽说早知道他是仁玉元君，这套说辞肯定也是下凡时编好的，但杜可风只权当听听故事也无妨。

屈芒早年丧父，大些时候又丧了母，被抱养到舅舅家里生活，模样刚有些长开，因着他家乡在南方的乡里，官宦之家多好男风，他舅便将他送给了一位将军，为的是替他那不争气的表哥谋个好差事。

谁知道刚到将军府，将军就战死在沙场，屈芒被留在府中无人过问，直到某日遇见了将军的儿子，这小将军与他是一见如故，而且娶了妻，不好这口，于是屈芒便同他成了朋友。

十六岁那年，屈芒伙着几个男眷一同逃了出去，自是不敢回乡，便一路行了好些日子，到了帝都附近，偏遇着天灾，村里人人吃观音土，吃完土就改作吃人了。与屈芒同路的那些细皮嫩肉几乎全死在了那儿，屈芒被路过的道士救下来，进帝都，入道观，还成了会鸣大师的入室弟子。

谁知道那道观也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，师父会鸣大师活着的时候尚且能撑住些门面，后来观中派别林立，一阵明争暗斗之后，大师死于妖怪之手。临死前将两样宝贝交给屈芒，让他下山去悟道说罢屈芒还将那紫玉葫芦递给杜可风看，身上果然刻着四个隽永的细字，“除魔悟道”。

会鸣大师，杜可风是听过这个名号的，此人曾来太子府做法，在树下同太子讲过道。不得不承认，会鸣大师是有点真东西的，那些时候杜可风蹭课听都觉得收获颇多。

屈芒这段身世可谓是悲惨至极，悲凉至极，不知道出自谁人手笔，杜可风听说天上有神仙专司人世命运，日后自己若是上天，定要前去拜会拜会。

听完屈芒的故事，天边也泛起鱼白肚，带着点点红霞，白老爷子的魂收得差不多了。奈何总有点残余回不来，单就那一点足足耗了一个多时辰，杜可风最后只好放弃。屈芒说，少那么点无非丢些记忆，没什么大碍，也乐得收工。白老爷子现下还没醒，两人想着先回房去困个觉，谁知刚推开房门就看见门外的台阶上坐着睡眼朦胧的白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