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行宿(1/2)

有了马车坐，虽然颠簸摇荡，虽然尘土飞扬，但路两边的景致迅速后退，身边生起风来也不像先前那么热，海棠心里头不由得欢快起来。却也不敢喜形于色，那假借的身份可要提溜着，只怕得一个谎圆过一个谎。一不小心露出破绽，这些马帮子可也不是吃素的。万一把她卖到妓院，她可不一定还有运气再逃一次。

果然，中途休息，牛姑姑就问起她何以一人独行。海棠就着刚刚脑海里编好的词回她，说是她爹爹给她说了一门亲，是燕王燕世子朱高炽。可她觉得那燕世子太过肥胖，不喜欢不想嫁。就自己偷跑了出来，想去西安寻她的三姑妈。她三姑妈自小最疼她，一定会为她劝服她爹爹退亲。

“那凤阳到西安有两千多里路，郭小姐是要一路走过去？“牛姑姑很会聊天，很快就从海棠口里得知了她府里的很多事。这些事的确也都是真的，都是秦世子以前写信告诉她的。只不过海棠借用了郭玹妹妹郭琼的身份，郭琼也的确嫌朱高炽肥胖，可父母之命也无可奈何，如今应该还在府里长吁短叹叫苦连天吧。

“原本是要这样的，不过既然遇到你们了。牛姑姑，你可送我到西安？待我见了我三姑妈，一定重谢。“海棠说道。

“我看我与郭小姐也投缘，我也想帮人帮到底，送佛送到西。可是洛阳到西安可也小一千里路，我做不得这个主，得问了我家男人才行。“牛姑姑说着，眼睛便去找牛大。只是估计他去解手了，竟没在人群里。

其他几个男人围坐着在喝水啃干粮，时不时得朝她们望过来。得知了海棠的身份，这些人拘谨了很多。言语举止都有了顾忌，不敢太放肆。

老四举着一张干菜饼跑过来，递到海棠面前，咧嘴笑道：“这个饼很好吃，是归德买的。郭小姐不要嫌弃，请你吃吃看。“

海棠看了他一眼，老四此时摘了帽子，那头发乱糟糟的如同顶了个鸡窝在头上。黑黝黝的脸上，拉碴胡子上还粘着一米粒大的碎饼，甚是邋遢。可看他眼神倒确是有几分诚意，海棠便接过饼来，咬了一口：“不错。很好吃。“说着，对老四微笑得点了个头，之前的事就算是和解了。那老四即”呵呵“乐起来。

熟络了之后，海棠也就知道了牛大他们的来历。原来他们这队马帮都是洛阳人，这趟是给归德一商家送杜康酒来的。他们主要就是跑洛阳到归德这条路，西安偶尔也去。只是西安那边马帮多，路比归德远，可跑帮的钱还不如归德挣得多。而归德这条路不太好走，愿意走的马帮不多，他们就成了这条路的主要运输队了。

“已经过了归德？”海棠想着刚刚昨天看过的地图，以为还要个两天才能到归德。听他们说起来，他们已经从归德出来一天了。不知爹爹的地图是从哪里描来的，可是错了啊。不过如今好像还走了近路，绕过了归德。错有错着，没走冤枉路就是万幸。

牛大来了，牛姑姑跟他一提送海棠去西安的事。牛大连连摇头，说他归德出来时答应了那酒行的老板，赶着立夏之前再送一趟。往后天气越发热了，他们跑马帮的，得看天吃饭。现在是最要卖力挣钱的时候，谁都腾不出功夫。就算把海棠送到西安去，她姑妈回个厚礼。那洛阳到西安来回得要个十几天，把他买卖耽搁了，那长期的商家客户可就得罪了。划不来，划不来。

海棠心想，牛大若真送她到西安，她喊不来姑妈付账那才是真得罪。现在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，到了洛阳再做打算罢。

牛大还真是赶，匆匆吃了几块干饼，就一揩手，吆喝众人上路了，这一路直跑到太阳完全沉下去了才停下来。待海棠下车来，浑身已经颠簸得七荤八素很不得劲，比自己骑马还累，比自己徒步还乏。

车队停在了一寺庙门口，牛大进去里面找了主持。不一会，就有僧人在后门口朝他们挥手，这边的人就赶着马车鱼贯进到后门大院去了。

海棠这才知道他们是要在此地过夜，而他们一向都是这般行宿。寺庙本就有供香客留宿的厢房，也有斋堂用膳。应着香客添得香油钱分房分斋。牛大他们人多，香油却不多，主持安排了下房的通铺给他们，得知海棠是武定侯府的身份，主持特意请两位女眷住了上等厢房。

“我现如今如此窘迫，只怕是要辜负主持大师的好意。”海棠觉得有点尴尬，对主持说道。

“阿弥陀佛，”主持双手合拢，礼道，“郭小姐能来开元寺，已是贫僧福分。请郭小姐给佛祖菩萨敬个香吧。”

“理应如此。”海棠应道，于是跟随主持进了大雄宝殿。海棠暗自庆幸自己得过教诲，进门进右门，迈步迈右步。海棠摘下帽子，捋理一番衣袖。先烧香再拜佛，跪拜行大礼，一丝不苟，得体端庄。

旁边牛大的一行人看得两眼发直，他们虽然常住寺庙，也敬菩萨，却多是敷衍将就。在他们看来，寺庙不过就是比旅馆客栈更便宜的过夜场地。再出来，这行人就对海棠更是恭敬了。

只是海棠心里有事，虽不与他们摆架子，亲近了很多，但也不与他们多话，唯恐自己露了马脚。牛大他们也的确是吃苦耐劳，总是天蒙蒙亮就启程，路上除了稍事歇上两回，一整天都是在赶路。而晚上借宿的都是寺庙。

原来这一路这么多寺庙。都说洪武皇帝最早就是由寺庙起家，登上大位后，自然对寺庙庇护有加。寺庙都拥有免赋税的土